【每周人物 #10】汲黯采访录：远方的地平线

时间荏苒，岁月如梭，八年岁月，如白驹过隙，八年友谊，延传至今，那些人，有的隐退，有的仍然在坚持，那些事，有的被掩埋，有的仍然影响至今，拨开历史，让我们一起走进他们的世界，探索成功背后的坎坷，去看一看那些年的那些事，和那份坚持。

莫忘初衷，方得始终。
难舍此意，八年如一。
亦如当初，唯心是故。

 

一部好的作品是怎样传递到读者手中的？在每一篇优秀的英文小说背后，有这样一个群体。以语言的魅力，在读者与原作之间架起这桥梁。每一行字，每一个词，凝聚了他们如履薄冰的权衡与斟酌。这一过程，就是翻译。他们，就是翻译。

今天，我请到的是汲黯，目前《辐射小马国：地平线计划》的译者。大部分人对他的译文都不会感到陌生。这篇访谈，与你一同走近——文字之下，从未停止耕耘的汲黯。

访谈的后半部分探讨了翻译们老生常谈的问题，笔者将汲黯的观点原样整理下来，相信每个译者都是值得一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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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铍：先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汲黯：这里汲黯，16年年初入坑，17年年初尝试翻译小马同人，现在主要的填坑就是辐射小马国：地平线计划。

小铍：当时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入了坑呢？

汲黯：是因为暮光闪闪的声优。无意间发现Tara Strong给合金装备的角色Paz配音，查了查她的相关作品，然后又一次看见了MLP这部动画，在b站看了几集加上之前对马迷这个群体略有耳闻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入坑了。一个月的时间补完。

小铍：辐射小马国系列，小马最著名的同人之一，带动了无数同样优秀的二次同人——《辐射小马国：地平线计划》是其中当之无愧的，最杰出的一个。同时，全长1.7 m词的地平线也是辐马系列最长的同人，远超原作的长度。当初是什么契机促使你接下了这样一篇长文呢？翻译之前有没有想过可能的困难？

汲黯：先前玩过辐射4，又发现许多适应游戏的小马mod。所以去Fimfiction上查了查，发现了Kkat写的原著，继而发现了地平线。原著翻译已经快完成了，于是我想等翻译完了再看，就先选择了地平线。但是地平线的熟肉迟迟不更新，我就进了翻译组的QQ群，发现进度缓慢，于是就想出一份力。

当时我已经发现译者不统一的情况，然后也知道地平线是巨坑，就抱着接力的心态加入了翻译组，深刻感受到了翻译的困难，专有名词眼花缭乱。

小铍：现在译文已经推进到了二十一章吧，翻译过程中遇到过什么意料之外的困难或机遇吗？

汲黯：初遇地平线深受专有名词的困扰，不仅是本篇，还要参考原著，原著翻译组成员给了我们一份原著专有名词译名表，但是地平线当时还没有译名表。于是我就尝试整理一份地平线译名表，把scpony翻译的前十四章翻了个遍——结果又发现15章讨论的名词，在之前都有伏笔——于是又要改回来。最后终于确定下来标准译名了。后来发现Somber，也就是地平线的作者喜欢埋伏笔，有些不起眼的名词很可能在后期起到关键作用。于是开始啃生肉，9个月的时间啃完了。这才放下心来。

机遇嘛，吸引了一些志同道合的翻译。

小铍：地平线计划的角色中，哪一只小马最吸引你呢？

汲黯：狂暴（Rampage）。她的历史实在过于纷综错杂，因为狂暴经常会逗队伍成员开心，仅次于黑杰克了。P-21时不时冒一句名言，黑杰克过于善良……只挑一个也太困难了，我都喜欢。

小铍：果然是自己翻译过的角色，在字句间的琢磨中就有了感情！

我们说说更广义的翻译吧，汲黯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翻译的呢？

汲黯：高二下学期吧，一开始只是尝试翻译短漫和歌曲。高三才开始尝试翻译文章。

小铍：一开始就是小马的同人翻译吗？

汲黯：不是。一开始我在网易云翻译过一些歌词，后来翻译过小马的短漫。

小铍：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汲黯还记得自己一开始做翻译的动力吗？

汲黯：这个就受我高中英语老师的影响了。她上课讲的知识无可挑剔，但每次讲阅读的时候翻译的句子都特别怪。然后我就在心里默念自己的版本，觉得英文句子那么美，有没有办法用中文重现呢？久而久之就想做翻译了。

小铍：除了地平线之外，汲黯还做过什么自己满意的翻译作品吗？

汲黯：有的作品我是和别人合作的，比如辐射马国的同人游戏pfe0.7（Fallout Equestria Remains）

小铍：你最喜欢的小马同人是什么呢？

汲黯：Lullaby For a Princess，还有Overmare Studio的歌曲——比如FLy like you，Zebratown。这歌出的当天我就在B站传熟肉了。最喜欢的画师嘛，Magnaluna吧。

小铍：你对国内马圈目前的翻译圈子看法是怎样的？持乐观还是悲观态度？

汲黯 ：乐观。T总翻译大电影字幕真争气，啸夜也在不断贡献。所以我相信有实力的翻译们未来肯定会再创佳绩。

小铍：对于新人翻译们呢？你觉得未来会有更多的新鲜血液注入进来吗？

汲黯：这个我觉得要看孩之宝的G5如何发挥了——发挥的好，新鲜血液自然注入的快。我希望现在的翻译成果能鼓舞新人踊跃加入，毕竟看小马学英语不是白说的。

小铍：但是翻译圈的门槛还是很高的，让很多新人都望而却步了。

汲黯：如果说想为翻译贡献力量，我觉得认真打好语文功底很重要。

小铍：嗯，仔细说说看？（记笔记）

汲黯：我身边很少有重视语文的同学，他们大多都专注理科。学校里的语文课至少能教你分辨病句——至于文学素养，多读散文，多读现代作家的小说。我初中时很喜欢老舍的作品，中午一边吃饭一边看（我喜欢他写的《离婚》和《正红旗下》，还有《骆驼祥子》）。

哦对，巴金的书也不错。读一些古文也挺好，利于文章简洁。英文小说可以从一些简单的作品读起，比如《汤姆索亚历险记》，《白鲸记》这种。

只学好英语的副作用就是很容易对个别单词形成刻板印象——

见到beautiful一律美丽的；

见到smile一律微笑；

——那这样翻译的文章就千篇一律了。

只有多读，多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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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铍：对于想要提升能力的翻译们，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汲黯：文学素养不是一朝一夕，甚至三两个月就能提高的。如果对读书没兴趣的话，你可以玩一些英文配音但是中文字幕的游戏，看看同一个句子，人家是怎么翻译的。最推荐的方法是买一本中英对照的小说，左边原文右边翻译的最好，或者前半本书翻译后半本原文的。

有些词组是有梗的，相当于中文的成语，你一定要花时间弄明白。多和其他翻译交流，你才能获得新的翻译方法。翻译对话尤其要小心，翻译完后自己读一读，想想这句话的语气符合角色的身份吗。不要死扣单词，一开始的目标是把句子翻译明白。

小铍：你对机翻怎么看？

汲黯：机翻仅限于看不懂的长难句，你想让机器翻译出完整的一段，抱歉，机器也没读过上下文，翻译出来的意思会严重偏差——如果机翻就能代表作品，那还要你干嘛。

小铍：你怎样看待网络上常有的“翻译腔”呢？在翻译中，你遇到过类似的问题吗？

汲黯：翻译腔这个问题能争一宿，我只说一下我的看法了。

首先，翻译腔出现的前提的你正确翻译了句子所要表达的意思，但听起来不像中国人平常说的话，你要确保路人也能看明白这句话。

接下来是腔调，我举个我认为的翻译腔：

原文：“I don’t think she’s right.”

“我不认为她说的是对的。” vs “我觉得她说错了。”

左边是循规蹈矩的翻译，右边是正常说话的语气，我倾向于后者。良好的翻译腔会使你感觉到这是美国人的说话特点，但却不会和生活相差甚远，往深处发掘就是思维方式的对比了。

有时候，翻译腔的出现是我们过于拘泥原文了：

“Her body is white as snow.”

“她的身体像雪一样白”，这是推词翻译的译文，论语法挑不出毛病。

但是中文里本来就存在“雪白”这个形容词，那就看你翻译的时候能不能想到了。

小铍：看来还是对中文的把握能力嘛——翻译腔的问题，总能牵扯出一个更头疼的问题。汲黯，你倾向于保持文章的原汁原味，还是倾向于为读者的阅读体验而本土化？

汲黯：要命了。这个问题嘛，我倾向于本土化——但你一定要跟着作者走：

作者用词文雅，你也要跟着文雅；作者使用双关，或者玩梗，你要想办法在中文里找到对应，无法对应的话，至少解释明白意思；你要设身处地为读者着想，他们没有读过原文。

当你读到原文这句话，这个词，你的脑海里出现了什么景象。然后再想，读者看到哪个中文字眼，能产生对应的联想。

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成功了，我还是倾向于本土化，受众使然。

小铍：你如何处理直译与意译的关系呢？你支持对原文进行战术性的删改吗？

汲黯：要了亲命了。我认为删改是有必要的——具体来说的话，就是增译法和减译法。

先说改吧，英文中存在长句，从句过多时，句子就难以理解。汉语常用短句，所以可以将英语长句中的从句拆分。有些句子可以从后往前翻，会省很多劲儿。

至于增译和减译，英译汉的话，适当在名词前增加动词，有时需要增加副词和形容词，有时英语句子只有动词，你就需要在动词后加名词。比如：

“I forgot my book.”

原文只有forgot一个动词。

我忘记了我的书——我忘带书了。

增加了动词‘带’，删去了我的，但是句子简洁多了，也容易理解了。

例子不胜枚举，这些就需要翻译多练习了。

小铍：你认为怎样才是运作良好的翻译组？对常见的初翻——润色有什么看法？

汲黯：良好的翻译组需要勤沟通，集思广益效率才高。如果负责初翻的群员在群里很安静，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是大神，不需要帮助；

二，他咕咕咕了；

99%的情况都属于第二种。

所以初翻一定要定时汇报进度，大家都是用爱发电，不求你一日千行，但如果你被现实缠的脱不开身，一定要说出来，这样别人好来帮助。要沟通，拿不准的句子就问。

翻译群也可以聊些日常话题，不至于冷群。我相信你们的共同语言不会只是翻译作品。

 

小铍：翻译组的成员们，是否借着这个机会介绍一下自己，谈一谈自己的看法呢？

Vivian.Ren：薇薇，高二开始读地平线，用一年课余时间抱着字典啃完了地平线，翻译生涯。。没有。问题更多的是把文章内容更加真实而生动的复述出来，但是我感觉翻译更像是二次写作。在措辞，表述这些方面都要很小心地推敲，保证通顺的同时还不能失去原文那种时而俏皮时而严肃的文笔风格。每个角色巨大的形象差异也是很有挑战的，因为我觉得翻译的工作，主观内容多于客观，在不同角色间切换时如何把握其语气及其本土化的方面，都是问题。还有……我讨厌双关语。总的来说我感觉语文基础比英文基础重要，翻译是消化吸收然后再现的过程。

Chronos Tempora Machine Storm ：Storm，高一开始读地平线，花一年读完。读完后不满于翻译糟糕的现状加入翻译组。问题，由于竞赛导致翻译时间不够，措辞艰难，以及…翻译组缺人！缺人！！！对于翻译的问题，主要还是由于个人文风问题导致意译居多，保证了感情但是与原意有较大偏差。Somber的动作描写过于传神也导致我这个语文渣有时候会气的要砸笔——语文基础比英语重要多了。

小铍：最后，有什么话想要对马圈的翻译们说吗？

汲黯：希望你们的翻译生涯因MLP而起，但不止于MLP。

小铍：那这次的采访就到这里了，谢谢你对EqCN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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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一件事情，试着将它做得更好。

人人都有热情，像是一瞬间迸发的火花，炽热，明亮，足以照开一方前路。

谁又能捧着火一路前行呢？

有，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