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的室友是吸血鬼 My Roommate is a Vamp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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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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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荐青石
> Blood From a Stone

 

“你有J吗?”

我们相对而坐,目光游移,短兵相接。试探着对方的底牌。是时候了,胜负高下,成败在此一举。看着自己蹄里的底牌,看看她的,我羞怯地笑了。摊牌。

“不好意思。”

“FFF……”

她从坐垫上一跃而起,恼羞成怒地掀翻了桌子。漫天扑克,一地饮料。

“维尼尔,你这是干什么?!”我尖叫道。“好个烂摊子!”

她哼了一声。“这才有意思!”

“等轮到你打扫卫生间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有意思了。”我反唇相讥。

她一下子蔫了,“嗷呜。”

笃,笃,敲门声。会是谁呢?

“嘿,这能是谁呢?”维尼尔走过去,点亮独角拉开了门。下一刻,她的身形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房间的另一端。

“维尼尔!”我尖叫起来,扑到她身边。“维尼尔?维尼尔,说句话!”

我的注意力再次被走进来的灰色天马所吸引。门外传来阵阵喧闹。维尼尔缓过神,喘着气坐了起来。

“小呆!(Derpy Hooves)”

眼睛歪斜的的灰色天马冲过来,她们给了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

“奥塔,给你介绍我在小马谷的朋友们!这是天琴·心弦(Lyra Heartstrings)!”

薄荷绿的鬃毛,带着留兰香的气味。眼睛是金黄色。

“以及她的女票——”

“维尼尔!”天琴涨红了脸。

“——邦邦(Bon Bon)。”维尼尔促狭地说。

棉花糖似的鬃毛,嗓音中同样带着甜味。

“萝卜头(Carrot Top)!”

“你好!”

惨不忍睹的鬃毛,某种意义上,比维尼尔的还要糟糕。

“最后,小呆·蹄!”天马挥着蹄子,滑稽地吐着舌头。

不予置评。

我有些紧张地干笑。“我能为你们这难得的四马组合做点什么?”

“你才不关心,不是吗,奥塔?”

“当然不是!都请进——好吧,你们已经进来了。请——呃——请诸位自便。”

天琴笑起来,“老天,维尼尔,她说话还有口音呢!”

“你说话真好玩!”小呆补充道。

“小呆,别无礼!”萝卜头责备她说。

“所以……我们该玩点什么吗?”邦邦插进话来。

“玩?玩什么?”我问。

很明显,这几个赌徒都对打牌表现得很有兴趣。

“真赌钱的?”我叹口气。“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你知道我每月的薪水都哪去了吧?”维尼尔打趣说。

我向盅子里投了几块大钱,努力摆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扑克脸。瞥一瞥蹄里的牌,我咬了咬嘴唇。

如果我赢了……塞拉斯蒂亚在上……头筹。

“摊牌。”

“幺尖。”

“对Q。”

“老K三甩!”我得意洋洋地亮出底牌,天琴和邦邦登时没了神气。我努力掩饰着脸上的笑,看她们忿忿地咒骂着。

“皇家同花顺!”小呆欢呼。

一齐的目瞪口呆。

“啥?!”

“耶!更多马芬!”

“FFF……”

可怜的桌子,又一次被掀翻。

白昼不觉间结束了。暮色西沉,最后一抹金色的余晖于地平线隐没,留下露娜的一轮满月高悬于天际。星汉灿烂,宁静的夜色伴着小马利亚的每一只小马入眠。而在坎特洛特,夜晚总是包含了更多的意象。

我虚掩着房间的门,以免门把手或是铰链发出响声。屏住呼吸,我蹑蹄蹑角地溜到走廊里。

当心蹄下,奥克塔维亚。留心那些松掉的地板。

我警觉地四下张望着,伸着脖子,贴着墙壁,一寸寸地靠近维尼尔的房间门。我的耳朵微微颤动着,捕捉着一切细小的动静。

我能听到独角兽在卧榻上辗转反侧的声音。一颗心慌乱地跳着,胸中那股莫名的悸动又是怎么?我……我需要氧气。

我大口喘息着,吸进夜晚的空气。一只前蹄不动声色地搭上了门把手,另一只蹄子缓缓地推开了门。在自己无声的惊呼中,我优雅地绊倒了。华丽的四脚朝天,我就这样狼狈地跌进了维尼尔的领地。月光从窗户泻进房间,为地面蒙上了一层诡谲的薄纱。我缓缓站起身来,盯着床上睡得正酣的她。向前一步。踏上地毯的那一刻,蹄下传来薯片清脆的碎裂声,我身上每一根鬃毛都立了起来。——我厌恶地收回蹄子。继续如履薄冰地向前推进着。

我终于来到了她的大床前,扒在床垫的边缘窥视着她。她躺在床上,背对着我。鼾声依旧震耳欲聋。睡梦中,她转过头来。我看得很清楚,她仍然戴着她紫色的太阳镜。

现在,是时候看看她真正的样子了。

我爬到床上,床垫被新的负荷压得陷下去。她打着呼噜,在梦中咂着嘴。我吞了口唾沫,伸出的蹄子接触到她的太阳镜。我轻轻把那镜片从她鼻梁上推开,太阳镜下是……

……眼罩。她还戴了眼罩。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呻吟的冲动。

维尼尔又翻个身,这次她整个儿的面对着我了。她张着嘴,打很响的鼾。露娜在上,她至少刷了牙。她的蹄子不安分地抽动着,摸索着,直到她攫住了我。我一阵战栗,不敢动一动。她把我搂在怀里,喃喃自语地梦讫。

“嗯嗯,奥塔。”她心满意足地嘟哝着,仍然睡得香甜。

我在她的梦里吗?我应该感到高兴吗?还是该担心呢?

她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挣扎着试图脱离她的环抱。没法……呼吸了!她的鼻吻摩挲着我,伸出前蹄梳理着我的鬃毛。我的脸倏地红了,烧的滚烫。我被她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局促不安。太近了!太太太太太近了!自己的私马空间被她从四面八方侵犯得一点不剩……塞拉斯蒂亚在上,放开我!

感觉……很棒。

一点也不棒!奥克塔维亚,你就要被自己的室友掐死了!

可她真的……好温暖。

不,不!才没有!她才没有在睡觉时显得很可爱!她的鬃毛也没有像丝绸一样又软又暖和地裹着我!我才没有感觉自己都要化在她怀里了!没有!

骗子。你就是这样想的,不是吗?她对你的吸引。在街上,她毛茸茸的身子和你靠在一起时,那种感觉。心跳加速的感觉。

我才受不了她!她简直是个混蛋!是个马渣!她就是个又懒又粗鲁又——

——充满了吸引力。

生活中有些事情是无法选择的,比如说你真实的想法。我不可能是爱上了她,那是闻所未闻的。这不能称之为恋爱,也许我是在否认。但我只是希望她能不再如此垂涎于我,我想把误会和疑虑从等式中消去,把问题解决。不必担心可能的后果,流言蜚语,还有对我音乐生涯的毁灭性影响。我几乎可以猜到小马国日报的头条——奥克塔维亚,同性恋。

我母亲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生命中有两大憾事,得到的不想要,想要的得不到。想要什么就要冒风险,冒着再次失去的风险,冒永远得不到的风险。

终于,她松开了搂着我的蹄子,我趁机从她的怀抱里脱出身来,一路溜回了自己的房间,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没被发现。

优美的旋律,浑然一体的和弦。我们如同完美磨合的机器,在同步中——

我被拉回现实中来,令我无地自容的现实。我的琴弓在提琴弦上划过,刺耳的噪声,活像得了肾结石的猫叫。

“什么?什么?”

与我合奏的三个同事投来愤怒的目光。

“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奥克塔维亚。”

“抱歉,大家。”

“我提议,今天排练到此为止。”弗雷德里克说着,在琴键上弹出一个个空洞的单音。

我颓然地收拾东西,离开。我的确心不在焉。脑海中还想着昨天晚上我试着去做却没能成功的事。至今,我离真相仍然没有接近一步,维尼尔是不是个吸血鬼,我没有一点进展。现在,我的精力又被其他的东西拉了去:我对她的感觉。这只该死的小马。全都是她害的。我花了些时间才厘清我一团乱麻的思绪。我想告诉自己,维尼尔不过是对我过度友善了些。但我知道,是啊,我知道的。我知道她想要我,想要我想要她。

我恋爱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甚至对这概念一无所知。我没恋爱过,我没亲过别的小马。从没和其他小马有过亲密的关系,无论在暗地里还是公开。但我知道这就是恋爱。当某只小马向你展示了这样的可能,无论代价是什么。

你不能和她真的发展下去,你这个傻小马。这是对你音乐生涯的自杀。社交意义上的自杀。你愿意为了她冒失去一切的风险吗?

我把这个悲观的论调抛到脑后。也许我想太多了。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这还不够吗?

假如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当然了,命运才不会放任我不管的。我拉开冰箱门,想给自己拿一瓶苏打水。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一切问题的答案。

苏打水……

我的蹄子触到了什么,在橙汁和剩菜后面。把蹄子探得更深些,我摸索着。我抓住那东西,冰冷而流动。

我把它一把拽了出来,我尖叫。

一个血袋。

哦不不不不不……

我紧紧闭上眼睛,假装它并不存在。可我没法这样做,它就在那里,在厨房的地上。冰冷的暗红色血液在塑胶包装里流动着,上面的标签清楚的标注着血型。

我咽了口口水。

我该和她怎么说?我该干什么?什么样的小马会把一个血袋带回家里来?这绝对不是我带回来的,只能是她。

我感到阵阵晕眩,我感到恶心。

维尼尔·斯德拉赫是个吸血鬼。

也许她是给自己输血呢!如果真是这样呢,奥克塔维亚?

脑海里的声音还在响着,却已变得荒谬。臆想掩盖不了事实。我的逻辑向我罗列出无数种其他的解释,逻辑是个骗子。事实就是事实,证据确凿。现在呢?没有小马会相信我。我还能怎么做,叫保安来?试着自己杀了她?逃之夭夭,远走高飞。就此马间蒸发。这看起来是个聪明主意。

我猜我还没那么聪明。

我想和她当面对质,证实我的怀疑。虽然,我的下场可能是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是时候弄些银来,大蒜,还有木楔。或者圣水什么的。我想象自己高喊着:“以塞拉斯蒂亚之名!以塞拉斯蒂亚之力!(The power of Celestia compels you!)”,向她身上泼着圣水的样子。

我听见门开了。我深吸一口气,叼起地上的血袋,试着不去想它,把它塞回冰箱里。

“奥塔,我回来啦!”

我一把关上了冰箱门,挤出一个紧张的笑,尴尬而不失友善的微笑。如果她发现我做了什么……他们可能会在阴沟里发现我的尸体,或者垃圾车里!我还年轻,生活才刚刚开始,不能就这么死了!

冷静,奥克塔维亚,冷静。就当无事发生过。她还是你的朋友,她还是维尼尔·斯德拉赫。

自己最好的朋友是个嗜血的怪物,我怎么能保持冷静?!

“嘿,奥塔,有你的信。”

“信?”

“没错,你的信。”

“给我的?”

“没错,奥塔。你能让让吗,我得喝点东西。”

血!她要喝血!

“哈,哈哈。我还没收到过信呢!”我笨拙地让开,目光始终未从她身上移开。

“你还好吗?你看起来神经兮兮的。”

“我?神经兮兮的?才没有呢!让我看看这是谁寄来的信。”我辨认着信封上的寄信地址,立刻认出了邮戳。“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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