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淡】当奸商兄弟的苹果汁机器真的来临（下）

前篇：【瞎扯淡】当奸商兄弟的苹果汁机器真的来临（上）

同样是苹果榨汁机那一集，末尾奸商兄弟和苹果家的比赛中，苹果家全家加上剩余的m6合力才战胜了奸商兄弟二马和一个机器，而且奸商兄弟全程除了操纵按钮拉杆之外基本上没有进行任何劳动，反面说明了一台机器的效率几乎等同于十数个小马的产出，这也是自动化进程中最令人担忧的一个问题：侵占常规工作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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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该顾虑曾经被回应称自动化与新兴科技将带来更多和更好的工作机会，比如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就带来了程序员工作数量的显著提升，以及诸如用户体验设计师、数据挖掘等新工作。这诚然是事实，但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期间，情况却截然相反，工厂和大机器的引入使得大多数人被去技术化，被迫接受更加劣等的工作。Michele Loi在其文中将这归结于现代人都没有亲身经历过第一次工业革命、只经历过互联网革命这一事实 (206)，认为互联网时代的繁荣只是一种假象，自动化和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发展将带来更多的技术性失业 [1]。

同文中，Michele Loi提出了“人文谬误 [2]”一观点，称：

人文谬误指相信用机器代替人类会为（大多数）人类留下更多比现有工作更好的工作岗位。
The humanistic fallacy: The tendency to assume that the substitution of human work by machines will leave (most) humans with better jobs, than those humans have now (202).

人文谬误认为，机器所取代的工作都是人类自身也不是特别愿意做的脏活儿累活儿，而新兴科技则又会为人类创造新的工作机会，所以科技并不会对人类的工作造成巨大威胁。Michele Loi对此提出了反对：

1. 我们无法保证被机器和自动化代替的工作都是脏活儿累活儿；
2. 根据(a)中的论点，我们也因此无法保证为人类留下来的工作都是比现有工作更好的，完全有可能是更差的工作 (p.208)；
3. 如果(a)和(b)都成立，那么两极化将更加严峻，机器会对中等级别的工作将会产生极大影响，只剩下低级和高级工作；
4. 我们无法保证被机器占领了工作的中层人员能够成功的向高等工作转型。

其中由(a)和(b)推(c)的过程可能有点儿奇怪，所以这里再稍加解释。机器能代替的工作大多有一套可穷举的规则 (Autor, et al. 1283)，例如数据计入、财务统计；但无法被穷举规则的工作并不一定是诸如白领工程师艺术家等工作。开车送货，建筑清洁这样的工作，因为牵扯到模式识别或自我协调，也无法被清晰的描述其规则 (Levy and Murnane 17)。以开车为例，司机看似只需要把个方向盘踩个油门，但这类决定所参照的条件却极其多变，天气可能是晴天阴天狂风暴雨、地面可能是水泥路土路甚至没路、路上可能有人可能有鹿可能有塑料袋、拣货和收货方的条例更是五花八门，在这样的条件下，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无法用规则总结的，机器难以执行，但即便是受教育水平偏低的人也能轻易执行（顺便一提，这也是当前泛用无人驾驶所面临的难题）。

这个推论几乎已经被同期的其他领域调查所证实。在考虑工作时人们通常把工作分为两类：常规与非常规工作，有时也做”标准“和”非标准“。常规工作一般即指全职工作，非常规工作则囊括了从自由职业到兼职等一系列收入模式，虽然比常规工作更加灵活，但也非常不稳定。而自动化所影响的就业类型，也常常集中于常规工作。政府问责署估算16到20年间美国大约有35%的职位数量增幅，但其中的全职工作却所占甚少。另外两位学者，Katz 和 Krueger 自2005到2015年的调查也显示，94%的净职位增长偏向于非常规工作。也就是说，科技带来的新型产业似乎的确没有想先中那么诱人（之所以使用美国的数据是因为比较有代表性）。

技术性失业可以说是无法避免的，当前被机器和自动化占领的工作也不再局限于制造业，服务业中也颇为频繁（肯德基麦当劳的店内自助点餐便有这个味道）。而为了处理这个问题，人们大概分成了两派：

• 防止派希望通过各种手段，防止机器和自动化占领人类工作：
  • 禁止科技创新。是的真有人这么想，但显而易见的因噎废食也使得这个观点被局限在社会底层人员的脑海中；
  • 普及高等教育。希望通过提升人们的受教育水平，将大多数中等工作提升为高等工作，进而减少自动化的影响，是相对温和的一种做法，有时也被归入到接受派一类；
  • 缩短工作时长。基本只在西方所谓的自由市场有表面可能，思想是在总工作量不变的前提下，通过缩短个人工作时间来为他人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
  • 转向。将自动化的目标由提高生产效率转向提升生活质量，防止其对工作岗位的直接影响；
• 接受派致力于通过改善社会制度来减缓失业问题：
  • 基础收入/最低收入。说白了和失业保障没太多区别，即设定一个即使没有工作也能获得能够维持生计的系统；
  • 福利制度。和失业保障类似；
  • 控制技术所有权。在自动化中可以说就是控制生产资料，对于一些学者来说，生产资料的问题比自动化减少人类工作更严重，持有者可能无限再现牛奶倒地沟的现象。而控制技术的目的也就在于防止资本一家独大，防止其垄断求职市场并迫使人们无事可做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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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不少读者都心存疑惑不知道看这文到底有什么用，当孩记编剧写下苹果汁机器最终败于苹果家时可能没想太多，但时至今日，苹果汁机器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社会因素，对未来有着重要的影响。看这篇文章的可能很多还是初高中学生，觉得自己距离求职甚远。但科技进步速度不断加快，对诸位来说，很有可能大学入学前和大学毕业后的市场将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因此不管是想去孩之宝续写小马故事还是创业当高管挣钱收购孩宝，自动化都是应当考虑的问题。

当然笔者的另一个愿望也是读者在再次面对这样的问题，即：

假如苹果汁机器又回来了，但不再是奸商兄弟的东西，而是正经商人（虽然我们没在剧中见过什么正经商人），那么苹果家应该如何回应才能避免被机械和自动化生产排挤呢？

之时，能够客观的思考并给出自己的答案，而不是靠抖机灵躲过去。

 

备注

[1] 技术性失业：Technological unemployment；
[2] 人文谬误：The humanistic fallacy；

Work Cited

• Autor, D. H., Levy, F., & Murnane, R. J.. “The skill content of recent technological change: An empirical exploration”.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118(4), 2003, pp. 1279–1333
• Katz, Lawrence F., and Alan B. Krueger. 2017. “The Role of Unemployment in the Rise in Alternative Work Arrangement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7 (5): 388-92.
• Levy, F., & Murnane, R. J.. The New Division Of Labor: How Computers Are Creating The Next Job Market.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4
• Loi, Michele. “Technological Unemployment And Human Disenhancement.” Ethics and Information Technology, volume, 28 July 2015, pp. 201–210